【全职高手/韩张/原著向】时间秩序
时间秩序
作者：Skying
写于2014年7月8日
张新杰第一次见到韩文清，还是在霸图训练营的时候。
那时候职业联盟刚刚起步，各种神级选手正值当打，所以除了蓝雨真正着重培养阶梯的俱乐部并不多，霸图算是一家。
然而韩文清最初对张新杰的评价并不高。
这也是无可厚非的，韩文清骨子里面勇往直前的热血，怎么看都和张新杰的严谨不太搭。霸图俱乐部那个时候显然也是这样考虑的。
然而张新杰精准得就好像墙上的钟，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韩文清于是有时候都自嘲似的，说自己差点儿看走了眼。
荣耀职业联赛第四赛季冠军夜，季冷舍命一击送叶秋出局，结束了嘉世三连冠。韩文清看见一叶之秋血条清零的时候，胸口涌动的澎湃劲头一点儿也不比底下看比赛的霸图粉少，大漠孤烟毫不犹豫地就冲上前去拧住了刚一出道就话题满满的沐雨橙风。
“韩队，你有点儿远。”石不转在团队窗口打字。
韩文清一个近战对枪炮师完成了贴身，换在普通观众眼中那都欢呼上了，电视解说也在说呢，“好机会！嘉世完全因为叶秋的意外出局而低迷一片，霸图越战越勇，韩文清能不能送走苏沐橙？”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正如张新杰所说，大漠孤烟脱离了霸图的阵型，几乎被打蒙的三冠王嘉世利用这个机会，差点儿就给了霸图一个以血还血。
赛后记者会上韩文清很高兴的接受了记者朋友们的祝福，然而心中却隐隐觉得不是那么痛快。
庆功宴上，韩文清难得多喝了两杯，俱乐部经理也高兴地摆摆手说：“今儿高兴。”
各种小辈端着果粒橙冰红茶啤酒过来敬酒祝贺，韩文清照单都收下了，末了临到张新杰，他举了杯大麦茶走到韩文清身边说：“恭喜韩队。”
庆功宴包了整个KTV二层，此刻各种麦霸早就唱开了，张新杰声音不高不低不卑不亢，却听得韩文清却有些气闷。拳皇那时候也还是个半大小子，十几岁玩游戏，然后开了职业联赛做了几年职业选手，比起工作三四年的人而言，还是不太圆润。
张新杰心里面一咯噔，虽然今年自己表现广受好评，但是其实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勉强自己适应霸图的风格，适应韩文清的风格。然而就算如此，也丝毫没有让自家队长满意。
张新杰这个人就是面上云淡风轻，骨子里面憋着一股子狠劲儿，用近乎强迫症一般的自律，绝不行差踏错。
但是，有些事情是不受控制的。
比如，他的心会因为看见韩文清而不做主地漏跳半拍。
比如，他的眼睛会不自觉地跟随韩文清的身影来回动，擦眼镜也没用。
张新杰已经用所有尽乎残忍的方式让自己远离名叫韩文清的地心引力，但是可惜，他们最终还是需要面对彼此。
现在看见韩文清不说话张新杰就知道他心里面不痛快，于是道：“今天是我逾越了。”
韩文清不是不讲理的人，他热血他豪迈那是场上的风格，对待队友，那也是一个冷静理智的队长。他说：“小张很怕我？”
两个人合作了一个赛季，这是第一次这样说话。
麦克风已经成功的从俱乐部经理手上抢救了下来，现在轮到公会的一位女干部，歌曲也就从欢快的变成抒情的，韩文清拍拍身边的空沙发道：“坐。”
张新杰的大麦茶还端在手上，犹豫了片刻，坐在了韩文清的身边。这个距离太危险，不用看就知道打在自己颈项的呼吸来自那个人，其实刚才大家高兴一哄而起，自己也喝了点儿酒。如今歌声嘈杂，身边还坐着韩文清，张新杰光是稳住身子都觉得有些艰难。
“小张，你很怕我吗？”韩文清大概喝多了，丝毫没觉得挨那么近说话不太合适。
张新杰缩了缩肩膀，想要挪来点儿，奈何KTV的双人座沙发就那么点儿地方，已经靠着扶手了。“没有没有，韩队说哪儿的话。”
“不怕我干嘛这么拘谨？”韩文清国字脸板寸，其实有几分超越年龄的成熟，但是放在宿敌叶秋嘴巴里，那就是打劫的看到也给跪的霸气侧露，搞得一帮子职业选手嬉笑怒骂，渐渐就把韩文清往黑社会老大的地位上挤兑了。
韩文清自认山东好汉动手不动口，场上把你们一个个打趴下，QQ群里面那是随你们说。所以这两年发觉不但是职业选手了，就连身边这帮子小辈也对自己有些超越一队之长的敬畏。
尤其是张新杰。
这小伙技术过硬意识全面，有些时候分析的意见是一针见血，接人待物虽然严于律己却也谈不上不苟言笑，唯独到了自己面前，活像看到了吃人的老虎。
张新杰哪儿能想到霸图队长喝酒喝多了脑子里面居然纠结起了自己形象问题，想要用春风一般的态度软化新队员的行动，瞬间就被打上了“队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标签。
于是张新杰一边死命倚着沙发扶手往后靠，一边端着大麦茶就当起了十字架，一个挡格刷在拳皇脸上。
“哎哟韩队，《走四方》你最爱啊！”女干部一扭头，就一副惊呆了的样子，引得上至俱乐部领导下至训练营小辈，全看到了未来的联盟第一牧师，敬了拳皇一脸大麦茶。
这个时机也未免太巧妙了。
呵呵，呵呵呵。
众人尴尬的恨不得挤尽歌声里去，张新杰已经掏了手帕出来给韩文清擦脸。
“没事没事，大伙儿继续唱继续唱。”韩文清站起来抹了把脸，然后径自去了卫生间。
KTV是Q市新开的某知名品牌连锁店，装修高档，卫生间也特别气派。
韩文清冲了把脸之后觉得有点儿不对啊。
抬头就看见镜子里面映着张新杰欲言又止的脸。
哎哟，这回可真吓到人家了。
“我不是……”
“对不起……”
两个人一齐出声，张新杰顿了顿说：“韩队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玩儿吧。”说着转身就要走，“等等。”韩文清抓住他胳膊，手掌心的水顺着胳膊往下滴，张新杰觉得自己大概是喝多了，不然抖什么呢？
“我也回去吧，走，先去和经理他们说一声。”韩文清拽着张新杰飞快的和众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踩着没有荷塘的月色，一样可以哼着小调。
联盟总冠军啊，怎么能不高兴？
韩文清的乐呵劲儿，终于全部后知后觉的涌现了，借着点儿酒，盛夏微醺，记者会上那一点点儿不尽兴，现在也都化成了走四方，嘹亮高亢。
“队长，其实我不是怕你。”
张新杰轻轻说。
夏休就这么来了，在夺得总冠军的欢乐萦绕下，霸图俱乐部上上下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得偿所愿的幸福和自豪。
看看，我们是冠军。
韩文清却不打算这么早开始自己的假期。队里大家都走的七七八八了，韩文清也没在意，一早去做基础训练。
有人。
推开训练室的门，就看见靠窗的位置上有电脑开着，“你怎么没回去？”韩文清问。
张新杰推推眼镜，说：“队长不是也没回去。”
韩文清打开他旁边的电脑说：“夏天待俱乐部还能免费吹空调多好。”
那语气口气都和张新杰认知中的韩文清差了太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张新杰那时候就觉得，韩文清就应该这么回答。
两个人在静谧时光中一起做着练习，敲击键盘的声音好像都不知不觉融合了，没有再多一句话。
也不需要再多一句话。
好像突然，就走近了彼此。
走到了距离那个人最近的位置。
“中午……”
“午饭……”
不约而同的开口，然后相视而笑，张新杰说：“今天我请队长吃饭吧，昨天实在是……”韩文清于是关了电脑，“走吧。”
霸图食堂其实还是有饭的，但是张新杰为了显得重视，邀请韩文清去了一家隔了两条巷子的小炒店。
Q市人民都对如何挑海鲜十分在行，韩文清也不例外。他看看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张新杰，没想到这个小年轻居然对海货一窍不通。
虾耙子蛤蜊海胆韩文清看着不错的一溜点了过去，看张新杰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明白他这些也都是吃的，于是两个人坐在屋子里面吹着空调等上菜。
张新杰于是郑重地就昨天晚上糊了韩文清一脸的事儿，进行了道歉。韩文清当时手里抓着大麦茶正往嘴巴里面送，被这个后辈的一丝不苟弄得哭笑不得。
“不过新杰，我看好你。”韩文清在吃饱了喝足了之后，突然总结。
且不说自家队长怎么画风突变诉起情衷，这个称呼什么时候变的？
张新杰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高兴的，放下筷子端坐起来，斟酒一样给韩文清的杯子满上水，问：“队长你……说什么？”
“其实，你的努力我都看到。”韩文清拿着碗开始盛汤。“你还没有完全融入霸图的风格里面来，所以一直在努力，这些粉丝也好，俱乐部也好，我也好，都一直看着。”
这也不是什么新闻了，电视解说都能拿来说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但是新杰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并不需要迎合别人的风格呢？”
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张新杰彻底愣住了。
他的牧师号最早是在霸气雄图的公会里面呆着的，然后他自己又去了霸图的训练营，最后在霸图战队出道。他的公会他的训练营他的战队，信仰的凝结的都是韩文清的风格，韩文清的个人魅力，韩文清的豪迈拼搏。现在韩文清坐在他面前对他说，嗨，那些甭管。
这不对啊！
韩文清觉得特别无辜，他已经连续两天让这个后辈哆嗦了。
于是他继续解释：“我注意过你复盘时候，经常会提出一些关于上场比赛中如果我们怎样怎样的假设。你考虑的很多，不仅仅的牧师，更加从全队，从地图，从对方的阵容甚至我们双方队员的竞技状态。”
这是张新杰巨细无遗的地方，也是被认为霸图汉子最看不上的地方，但是韩文清却说：“你不觉得，这样的你，和霸图结合起来的话，就好像最后一片拼图完成了吗？”
张新杰从来没有想到，韩文清之于自己，会从偶像、目标、队长，变成伯乐。
霸图儿郎说一不二勇往直前的精神，不仅仅在赛场上，也充斥在自我完善的道路上。
而没有扼杀张新杰的严谨细致，让他与霸图凶猛强悍作风的相得益彰的韩文清，也让张新杰对他的心路历程从憧憬仰望努力超越，到……
青年点了点头，有些话，何须多言。
每日如常的练习，就餐，偶尔在健身房遇见，然后期待晚间。
晚间，两个人会一起在训练室关上灯打开投影，复一个一个对手的盘。
新杰，如果是你，这个图你怎么打？
你为什么会想要这么安排人员？
你在赛前注意到了什么？
张新杰的精准让韩文清惊讶，他甚至可以记得常规赛每个对手的细节，虽然韩文清自己也不曾忘记。
韩文清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轻松了很多。
好像一直以来在追求通往荣耀女神神殿的道路上绷紧了神经卯足了劲头的自己，多了一个人来分担。
以前，别人说，哎呀韩队，你歇歇，你放手让年轻人做嘛。
韩文清不干啊，这帮小兔崽子懂什么，我这关都过不去送叶秋面前那不是找凌辱？
现在，韩文清觉得，是时候有个人可以搭把手了。
这个人不要说是自己了，就算是站在叶秋面前，也一样可以一个神圣之火，烧得他没脾气。
新杰，我是真的看好你。
第五赛季，霸图战术体系开始偏移，韩文清主动让张新杰走进来。
霸图依然热血豪迈，却更透着一丝严密精致。和蓝雨、雷霆、微草一起，时常有闪光弹照耀联盟。
连斗神都不禁感慨，上哪儿找的这几个心脏的小子啊。
霸图没有失去自己的风格，却又收获到了制胜的法宝，比赛不但充满热血激情，更加多了许多战术内涵，让专业评论员们都交口称赞。整个战队都充满了活力与斗志，就好像这座海滨城市，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然而总决赛他们还是和斗神一起坐在了观众席上，霸图的转变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
韩文清本想作为队长他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然而在看到张新杰坚定的没有彷徨的面容时候，他笑了。
这后辈岂是会轻易被这些业余言论就动摇的人？
他可是敢在总决赛说队长你远了啊的人吶。
韩文清明知故问：“怕了吗？”
“明年再来。”那声音坚定不移，这一点上，张新杰毫无疑问流淌着霸图的血液。
于是韩文清觉得，这是上天给霸图最好的馈赠，给自己最好的伙伴。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张新杰于他，又何止是伙伴二字。
那一年的夏休期，韩文清被家里人催着相亲，起先还用工作忙推脱，后来实在不行，也去见了面。
医生护士教师公务员，急的韩妈妈那个火大啊，你个混小子不着调的东西，你打游戏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怎么见了人家大姑娘就蔫了！这个不行那个不合适，你想要娶个天仙吗，你是那材料吗！
直吼得韩文清方圆十米不敢站生人。
韩文清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琢磨，自己到底想要找个什么样儿的？
然后某次睡梦中迷迷糊糊一张青年的脸，吓煞了霸图队长。
生平第一次，韩文清的字典中，出现了退缩。
然而张新杰何其敏锐的人？他和韩文清一起工作生活两个赛季，特别是近一年以来如影相随的生活模式，韩文清想要避着他，分分钟就被识破。
张新杰于是明白，终于那层窗户纸，走到了不得不捅破的时候。
从在训练营第一次见到韩文清的那天起，不，或许更早。从第一天知道大漠孤烟这个角色的操作者是韩文清起，张新杰就一直在压抑着一个不能说给第二个人听的秘密。
这个秘密让他看见韩文清心跳会漏半拍，让他目光追着韩文清走擦眼镜都没用，他也不止一次骂过自己没用，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那是一个没有风的夏季傍晚，Q市的天空一向湛蓝，张新杰吃完晚饭对韩文清说：“不然，下去走走？”
韩文清稍稍停当筷子，然后使劲儿划了两口饭，“走。”
两个人都预感到了事情要发生，谁也没有多说话，从霸图俱乐部门口走了三条街之后，张新杰终于摘下了眼镜。
韩文清觉得自己心跳慢了半拍，因为他知道这是张新杰极紧张的时候才特有的一个小动作。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对他熟悉到连他紧张时候的动作表情，都那么了解，那么熟悉？
“韩队，我……”张新杰朝着面前那个因为自己摘下眼镜所以面目模糊的身影正要开口，韩文清拿过他的眼镜重新给他戴上，然后说：“这话我来说吧。”
张新杰一怔，韩文清拳头攥紧，然后说：“不然，咱俩试试？”
牧师觉得自己被锁喉了，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觉得吧，我还是一个挺靠谱的人，现在事业也正是上升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想头，你看……”拳皇觉得看向自己那水灵灵的目光简直就是希望祷言，瞬间就觉得是沐浴到了春风。
“我喜欢你。”
牧师就好像转职去练了个刺客，一击必杀凿得拳法家胆儿颤。
于是霸图的汉子怎么能卡壳呢？一往无前一如既往的拳法家开了钢筋铁骨，吐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生只说一次的情话。
“我也喜欢的。”
确定心意顺其自然，之后的相处却有些尴尬起来。
韩文清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更加殷勤一些，韩妈总是在这方面骂自己是个木鱼。
张新杰看着自家队长思前想后抓耳挠腮的样子，也有点儿不适应。他找了个休息的空档坐到韩文清面前，说：“队长，其实……”
“其实我定了两张去烟台的票……”韩文清小心地看他的眼睛，看到对方从惊讶变成欣喜，才如释重负。
果然，是男人就要打直球啊！
蜿蜒曲折什么的太不会玩儿了。
两天后出发，三个小时的车程，韩文清感到车上的空调有点儿足，还没来及皱眉毛，张新杰就拿出了小毯子盖在两人膝盖上。
他总是这么周到，什么都能想到。
地图也被拿出来，上面有张新杰复盘时候喜欢用的星星三角标记，列了网上一致推荐的景点和饭店，连住宿的地方都备选了三个。韩文清觉得舒服透了，等回过味儿来，已经拎着行李站在旅店房间了。
虽然是标准间，但是这还是两个人首度同房。
韩文清觉得自己的心跳嘭嘭嘭地快了起来。
浴室里面传来淋雨的声音，想到是那个人在里面，就有些不冷静。韩文清放下行李坐在床边，然后又觉得这样的暗示简直不能好了。
旅游什么的馊主意，到底是谁想起来的？
“队长？”
这该死的浴袍口子怎么开那么大？
“你没事吧？”
这破空调怎么一点儿也不制冷，热都热死了！
“队长？”
“没事。”
张新杰放下心来，“你要去洗吗？”看着拳法家逃一样冲进浴室的情景，张牧师还有些不明就理。
韩文清穿得衣帽整齐出来，让一向在衣着服饰上颇有些拘谨的张新杰都有些不适应。两个人之前下车就在地图坐标一那里吃了烧烤，现在张新杰正窝在被子里开着新闻联播做手操。
韩文清于是也缩到自己那张小床上跟着一起操练手部。
多年之后两个人回忆那段日子，还是觉得彼此纯情得有些傻冒。
然而天真悠长，岁月静好，感情这个东西嘛，牵彼此的手，走到老就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