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我的酱油

15

S级向导之所以稀少，除了人口基数这个最重要的制约因素之外，也还有着能力这种事情的差别。

正如叶秋所说，能力是天生的，比起哨兵可以在觉醒之后加倍锻炼自己，向导觉醒之后能做的修行其实很少。

精神本就比肉体更加玄妙，每天围着操场跑二十圈，跑着跑着也跑下来了，可是每天都自己说二十次我不怕，真正事到临头怕不怕也不是由自己说了算的大有人在。

“怎么样了？”

“进展很慢。”

“你们不是说可以控制得了他吗？”

“毕竟是正牌S级向导，他的精神强度超过我们的预期，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

几个黑袍围绕在被锁链束缚的向导身边，其实锁链根本就是多余的，向导深陷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完全没有转醒的迹象，五个面具人做仪式一般持剑而立，似乎也陷入了精神漩涡。

这个向导，自然就是喻文州。而他此刻躺着的镜面，连通周遭管道，若隐似现蜘蛛网一般向外延伸，赫然就是一个变了异形的哨塔中枢。而那五个面具人，便是此次追到S级向导精神世界里面也要将其控制的高等级哨兵与向导，只是他们的能力都是临时激增，并不能持久，才给了喻文州这么长时间的喘息。

此刻他们战斗的画面被完完整整映射在镜面上，不难看出因为人海战术，压制喻文州确实只是时间问题。

黑袍之一道：“总之，这里一切都还顺利，您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等待好了，我们一直在这边，他们也不好做事。”

为首的黑袍再看看镜面，道：“再给你们半天时间，激活不了哨塔，我就只能使用那个东西了。”

“但是那个东西还未最终完成……”一直沉默在一边的黑袍道：“太危险了。”

为首的黑袍看看他，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冒险。总之，你留下来看着，其他人先离开吧。”

被点到的黑袍微微躬身，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巨大门廊的连接的通道尽头，他再度低头看回镜面。

喻文州不愧为S级向导，不但精神力超群，便是战力也很是可观。按照他从蓝雨被劫持来算，现在已经过去三夜两天，这段时间他可一直都在战斗，废掉了对方不知道多少批伪S级别的哨兵和伪A级别的向导。真不愧是继承了蓝雨意志的人。

不过……也是该到极限了。

画面中喻文州在自己掌握的精神世界中且战且退，随时根据自己的需要改变精神世界的面貌设置陷阱。凭借S级向导强悍的精神力，他的世界时而布满陷阱让人恐惧，时而充满宁静让人心中洗涤，或拖延或击溃对方的意志。

然而逐渐熟悉了他战斗模式的追兵开始从根源切断他的变化，他们对他的精神世界强行破坏，喻文州可以掌握并且退去的时间与空间越来越少，受到的精神压迫也越来越高。

如今，他已经退无可退。

S级向导的精神世界只剩下一片荒芜，喻文州手持法杖身穿向导长袍站在虚无世界最后一块悬崖峭壁上，他的面前是五个面具人。

不论是纵身一跃还是被他们捕获，蓝雨的S级向导都将陨落，从此之后听命于躯壳，不复自己的意志。

华丽殿堂般的宽敞房屋内突然不知道怎么风起云涌，原本镜片内压制着喻文州的面具人纷纷出现混乱，他们不甘心功亏一篑，咬着牙要逼喻文州一起陪葬。

“辅助我。”

强大的没有丝毫可容置疑的命令传来，喻文州甚至一秒都舍不得犹豫，精神链接瞬间联通了自己与新闯入者。

就好像，期待已久的相逢。

黑袍、法杖、荣耀大陆最负盛名的初代哨兵，魏琛。

喻文州缓缓睁开眼睛，面前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人看不清楚面目，然而他却在对方开口的一瞬泪流满面。

“小鬼，这回服不服气？”

“一直都是服气的。”

魏琛手中法杖微微在地上一敲，束缚在喻文州身上的锁链就消失了，喻文州看着周围躺在地上的五个面具人，也不禁暗自心惊：“S级哨兵，A级向导。”

“不，那只是依靠外力介入，短时间内的超能力发挥，之后受到的反噬是很惨烈的。”魏琛伸手扶他起来，说：“你坚持了这么久，真让人刮目相看。”

“魏队……”喻文州抬头看他，眼神中依然有惊喜和依恋，却再也没有放在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对于链接的迫不及待。他说：“你不应该来。”

魏琛没有理会他的话，将他搀扶到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喻文州继续道：“你只身前来太危险了，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

“喻文州，”初代哨兵声音冷冽，“等下我们还要杀出去。”

喻文州不再说话，面对这位蓝雨的初代队长，他即使倔强，也依然可以被轻易拿捏。

魏琛的法杖消失了，他轻轻闭上眼睛，感受敌营的一切。这里距离下次换岗的哨兵进来应该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等到他们进入塔底被定时门锁住之后自己再带着喻文州离开，应该是最好的了。

虽然对方只是被短时间内激增能力的伪高等级哨兵向导，但是魏琛的负担仍旧不比喻文州小，他的眉毛不住皱起，再放松，再皱起。

“有人来了。”魏琛轻道，这个时机并不好，他的负面压力还在消逝中，而来人会加速他们被发现，然后过早地进入战斗。

“没事，是少天。”

喻文州也已经暂时恢复，他对着门的方向说：“少天，快来见见魏队。”

黄少天很小的时候魏琛就离开了蓝雨，所以对魏琛的印象已经很是淡薄，但是在喻文州身边发现自己的初代队长居然是之前在卡车里面遇见的糟老头时候，小少年还是觉得十分惭愧。

 

16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魏琛拍拍他的肩头，在听黄少天说了自己在塔底的遭遇后。

摧毁向导的精神枢控，让他们从此不能向任何人求援，或者操纵任何哨兵，只通过身体结合接收哨兵的负面精神，进行净化——这种残酷又杀鸡取卵的方式喻文州首次听闻，他双手紧握，不知道是气愤还是后怕。

“少天，你多大了？”喻文州突然问。

“十五岁。”小少年回答。

“可以具现战武了吗？”

“可以。”

“给我看看。”喻文州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走向黄少天，魏琛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开口制止道：“喻文州！”

冰雨具现的瞬间，黄少天感受到强大的精神冲击，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喻文州，然后和自己的战武一起，重重摔落在地。

魏琛冲过去扶起黄少天查看他的伤势，喻文州缓缓开口：“他就是那个孩子。”

魏琛闻言松开了手，喻文州再次开口：“魏队，他就是能救蓝雨的那个孩子。”

 

黄少天觉得自己好像要第二次失感了。

和第一次因为战斗所产生的负面情绪不同，这一次他受到的是S级向导最直接的精神攻击。

这感觉真的糟透了。

他好像漂浮在混沌里面，分不清什么是自己，什么是虚拟的，还是自己本身就是虚拟的。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叶秋，前一秒还在想叶秋为什么队长要攻击我，后一秒就是叶秋我被人攻击你都不来救我。

原来白眼狼真的可以被养熟，黄少天一直说以后要干掉仇人叶秋回去蓝雨，现在好了，关键时刻还是惦记着自己这个亦师亦友的仇人。

他昏昏沉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像第一次失感时候那样人世不清，他更像是被喻文州束缚住了精神力。

奇怪，束缚一个哨兵的精神力有什么用。

黄少天隐隐约约听到喻文州和魏琛在讨论一个很牛逼的向导，他们讨论得很激烈，小少年越听越是皱眉，因为他意识到他们在说的那个人，可能自己也认识。

“……这是蓝雨唯一的机会了，自从五年前蓝雨战败，我们的优秀哨兵几乎死亡殆尽，优秀的向导也损失惨重。叶秋忌惮我的战力一直也不容许我与蓝雨的哨兵结合，哨塔的资源已经枯竭，我们已经不能再次承担任何一个军团之间的开战。”喻文州几乎跪倒在魏琛的面前，一个没有哨兵没有向导的军团，要么被毁灭，要么依附其他军团，逐渐被分解融合，成为历史。

这样的事情在荣耀大陆上并不少见。

魏琛没有回应，喻文州于是有些激动的抓住他的黑袍，说：“魏队，你是蓝雨最后一个S级哨兵，而他是一个S级向导，获取他的战力，你就可以凌驾于叶秋之上！”

“你也是一个S级向导。”魏琛冷冷地说，喻文州摇头，道：“我……我在十年前的战役中身负重伤，只有精神力还能勉强成为S级别，实战能力早就今非昔比……”

魏琛看看此刻显得十分痛苦的喻文州，叹了一口气，说：“可是文州，我只想要你。”他出乎意料地俯身，亲吻住还在口不对心的嘴唇：“你还是如此的思念我，一如我对你。”

喻文州的眼中于是又闪现出迫切的期待，但是只有一瞬便被压抑不见，他恢复冷静，道：“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我一直在等待他长大，虽然现在还是早了点儿，但是我们却没有更多时间。”

“因为那个东西？”魏琛问的平静，喻文州却只想颤抖，邪恶的、强大的、充满了冷酷力量的压力恐怖袭来。

是连S级向导都畏惧的存在。

“钢之心。”这是黄少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名词。

喻文州轻轻闭上眼帘，道：“是的，我可以感应到，钢之心即将完成。之后荣耀大陆会被混乱与鲜血浸染，脆弱的联盟不复存在，征战与强权横行无忌。就算这样，你还要在这里谈情说爱吗？”

魏琛的目光扫过黄少天，然后对喻文州说：“文州啊，你一世聪明，怎么现在却这么糊涂？曾经是谁狂妄地挑战蓝雨的权威，要向别人证明就算觉醒时候能力不足，依然可以二次觉醒，成为蓝雨的基石？”魏琛的话让喻文州短暂陷入往事。正如魏琛所说那样，喻文州在刚刚觉醒成为向导的时候，并不被人看好，可能向导的能力只有B级，然而他却不服输，做到了其他人无法做到的精神淬炼，二次觉醒成为名扬大陆的S级向导。

是啊，怎么可以忘记，那一颗初心。

然而……

“更何况，”魏琛停在黄少天面前，具现自己的战武死亡之手，然后对着冰雨就是致命一击。喻文州甚至都还没有来及惊讶，就看见冰雨消失了，魏琛道：“他已经和别人精神结合了，相信在你攻击他的时候，对方就已经知道了。”说罢微微一笑，似乎也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也好，就让斗神来和我们里应外合接咱们出去吧，超S级哨兵的战力呢，够这帮混蛋吃一壶。”

 

确切的说，叶秋在更早的时候，就感受到了黄少天巨大的精神波动。他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么他可以感知黄少天的状态，两个哨兵之间不存在持久的精神通道。

然后在黄少天受到喻文州攻击的时候，叶秋觉得好像是自己的脑袋也被人狠狠来了一棍子似的，于是不再追究细节，做出了突击的决定。

他当时刚和张佳乐一起见过刘皓，虽然这位嘉世副队长不请自来，但是带来的战力也是可观的，加上百花的援军以及蓝雨自身的向导，混编队伍迅速集结。

叶秋怕于锋和邹远刚打完架影响情绪，特意分了苏沐橙去辅助于锋，然后对着一脸不高兴的邹远说：“不然小子你辅助我？”

其实大多数人都知道叶秋不需要向导辅助，但是一个S级哨兵给的台阶邹远还是顺着下了，然后等到人员解散之后对孙哲平说：“你们家俩小子够难搞的啊。”

孙哲平在五年前为了保护张佳乐，中了唐昊的毒针，叶秋并不清楚他到底伤得如何，只知道这些年百花出任务孙哲平很少出现。这次大概因为实在是敌人太凶残孙哲平放心不下，只能自己来了。

他没有搭理叶秋的垃圾话，转而问：“蓝雨那小子怎么了？”

“嗯？”

“张佳乐说你刚才情绪波动很大，搞得他头疼。”

“不知道啊，不过他很机灵，应该可以照顾好自己。”叶秋看看薄雾萦绕的浓浓夜色，距离突袭还有十分钟。